这一切你可想过,究竟是因为什么吗?”
张钝初此时心胆俱颤,惊疑不定地说出了五个字。
“因为紫阳观?”
郭绍的声音突然激昂起来。
“不错!正是因为你们紫阳观的存在,才让一个原本应该在乱世里民生凋敝的贫瘠之地,成了如今襄汉百姓向往的繁华之所。
我让人调查过金州的情况,那里不过四县一府,一条汉水贯穿东西。
你们师门在上游筑坝,保证那里的百姓旱涝保收。
你们经常跑进田间地头,帮助那些穷苦百姓修桥铺路,保证来往的商贾来去自如。
你们还帮助大罗官府整治贪官恶霸,为含冤受屈的人们挽回损失,疏通民怨。
可谓好事做尽,无人不服,无人不赞!”
张钝初发出疑问:“这……这难道不是我师门该做的吗?”
“的确是你们该做的,也是我们生而为人的意义所在!”郭绍叹息道。
“那……那为什么……”
郭绍明白他想问什么,直接答道:“因为你们做了,也做得很好,甚至做得太好了!
可问题是,我如果到了金州,还能为百姓做什么呢?
换句话说,我唐山军这么多弟兄,如果到了金州,他们还能得到什么好处?
如果到那里的百姓,都生活得富足安康,既无贫病之忧,也无盗贼之患,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呢?
说句自私的话,真要到了那个时候,究竟是我听紫阳观的,还是紫阳观听我的呢?”
郭绍最后一问很诛心,张钝初却早已大汗淋漓,伏在地上,宛若瘫倒。
他怎么也不会想到,郭绍的心中居然思考的是这些!
这跟他在紫阳观接受的教育南辕北辙。
甚至他都不敢相信,自己一直追随的将军,实际上竟是这样一个心机深沉,外表光明内里阴暗的奸邪小人!
刚刚言语恳切、誓表忠心的张钝初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个失魂落魄、茫然无措的黑瘦青年。
郭绍看着眼前这个人,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原本没准备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告诉任何人。
可他心里实在太阴暗了,需要经常性的把这一切都拿出来晒一晒,以此来确定自己内心还有光明存留。
如果一直闷在心里,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少时间保持清明,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陷入疯狂的负面情绪之中。
他不想成为一个阴险狠毒,嗜杀成性的孤家寡人,他希望有人能理解他,帮助他。
而这个人,他希望是自己身边的人。
这不是为了什么男女之情,而是想找一面能经常照见自己的镜子。
让这面会说话的镜子提醒自己,无论到什么时候,都莫要忘了自己是谁,是从哪里来,要去做什么事情。
他曾经也想过把绍信当成这个人,但后来发现女人太善变了,他不敢相信。
至于其他人,要么私心太重,要么居心不良,要么就是太过聪明,都不是郭绍最合适的选择。
只有张钝初,性格淳朴厚道,做事勤勉严谨,既有敦实可见的忠心,又有善于机变的睿智。
唯一可虑者,就是他的出身。
如果不能将紫阳观从他的内心深处挖掘扔掉的话,郭绍不敢再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了。
因为他的目光除了关中,也渐渐看向了梁州和金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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